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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关掉舞场（第1页）

这些年，法院里判了刑的，除了在街上贴大布告，还都要拉出来游街。

一天下午快放学时，周伟军和同学们被校长和老师们从正上着课的教室里叫了出来，按班级排队，到街上接受现场最直接的思想道德教育，说上一次在陶村俱乐部打架判刑的几个人，这一次出来游街了。

周伟军和吕世杰跟同学们挤在街边张望，从南面缓缓开来了两辆解放卡车。上面的车厢外围，站着五花大绑、耷拉着脑袋的罪犯，身后站着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战士，车上的大喇叭里，一遍一遍地重复着每一个罪犯的姓名、罪行和刑期。

周伟军对吕世杰说，”再过几年，我就去当兵，别到时候前面押着的是你。“

吕世杰横了他一眼，”就你那个熊样，成绩那么差，还不知道是谁押谁。“

旁边有人叫道，”看那个犯人！还不低头认错，还抬着头，往前看！“

有人就说，”看到他脑袋后面的牌牌了吗，打了叉的！死刑犯！都要死了的人，就让他再多看一下呗。“

前面的人说，”死刑犯！更要低头认罪！“

两个人又开始吵了起来，再有边上的人说，”你俩吵啥吵，车子都开走了，要看枪毙人，赶紧跟着跑，现在枪毙人就在塌陷坑东面，不用到小辛河边上。“

一大半人跟着车队往矿东面走，周伟军拉着吕世杰一起去，吕世杰说，”枪毙人有啥看的，我不去。“

周伟军撂了一句，”胆小鬼！“就和其他几个同学跟了过去。

吕世杰没跟着去看枪毙人，回到教室里继续做作业。

去年考善国一中初中的时候，郑伯伯家的郑艳考上了，而他差了一分，竟然没有考上，他当时觉得太丢人了，矿上一下子考了五个善国一中，可五个里面，竟然没有他，别人都觉得他是跳级生是神童，成绩平时次次全年级第一，全辛屯矿考上一个善国一中，也应该是他吕世杰考上。

没想到，平时一起玩的郑艳都考上了，可神童吕世杰却没考上。

她那么笨，小学一起做作业时，题做不出来，经常跑过来问他，她妈盖姨不过是个护士，也不能辅导她，而自己的妈是大学生，还经常连带着她一起辅导功课。

可现在，郑艳穿着善国一中土黄色的校服回到了辛屯，胸前还别了一个善国一中的校徽，虽然校服土不拉唧的不好看，可那毕竟是善国一中的校服，辛屯街上谁见了都多看两眼，郑艳见了他还像往常一样打招呼，满脸笑咪咪，可他总觉得笑脸中夹带着讥笑、嘲讽和不屑。

他没考上善国一中，虽然妈妈没说什么，说那几天世杰生病了，发挥不好。但从她的眼神中，他感觉到了失望和不满，他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考上善国一中的高中，考上重点大学，考上少年班，考过郑艳，把丢的脸给挣回来。

他做了几道难题，还剩下一道前年数学竞赛的附加题，他正在那绞尽脑汁地抠题，看完枪毙犯人的同学们呼呼啦啦从外面回来拿书包，周伟军偏偏还跑到他这里瞥了一眼，看他拿着一本没见过的书在演算，知道他又在做难题，“别做了，别做了，放学回家了，刚才看打枪真过瘾，呯，一枪就撂倒了，就在脑门的后面。”

吕世杰把题目一捂说，“你烦不烦！你笨蛋一个，这些题，你题目都看不懂，别烦我！”

周伟军搂住他脖子悄悄对他说，”你不用担心，我爸讲了，明年善国一中可以招委培生，考不上你走委培就是，我肯定上委培。“

吕世杰讲，”你要上委培你上，我是不上，花矿上和家里的钱算啥事。“

周伟军说，”花矿上和家里的钱咋了，咱就是读了委培，大学再读个矿院，回来不还是为矿上出力。“

吕世杰回敬道，”你既然准备继续挖煤，还读啥高中大学，过两年报个工算了，要不读个技校，别再花矿上和家里的钱了。“

周伟军讲，”现在可不行了，我爸说搞机械化还是要有文化，我哥回来说，以后煤矿工作面上全是机械化，还要用计算机来控制，过一些年，采煤工作面上可能连个人影都没有，都在地面上管，说还是得读书，不读书，连挖煤都挖不了了，得回老家种地去。“

周树海家老大周伟飚去年考到泰山矿院，他考上大学后，连周树海都觉得自己的电大文凭好像升了级，在几个老大学生面前腰杆更直了。

他还有意在胸前中山装口袋上插两支笔，从国外回来后，继续在西服左胸口的口袋上插，后面被梁玉衡提醒，西装胸前口袋不能插笔，这才取了下来。

医院门口打死人后，街上一下子多了许多戴着红袖箍的联防队员，他们是辛屯矿和南滩镇共同组织的队伍。

街上来来往往又是矿上的职工，又是附近的农民，两边都管不了，矿上和南滩讨论了几次，最后决定成立一个联防共管小组。

陶村俱乐部的舞场给停了，矿上所有下属单位自己办的交谊舞会也都停了，只留下团委和工会以辛屯矿的名义联合办的一个交谊舞会。

魏广忠本来说也把所有的舞会都停了，这个也不办了，一个都不留。

几个副矿长开始也都支持他的意见，说年轻人就喜欢搂搂抱抱，停掉最好，把火柴都没收了，就没有火灾隐患了。

工会主席说不能因为陶村舞会出了事情，就把所有的都停了嘛，舞会咱管严点就是。

韩铁也赞同工会主席的观点，说这么多年青人，下了班总是得有文化生活，局里面的舞会又没停，咱一个都没有，是不是也过了点，要不舞会上的治安要加强，多放几个保卫和联防队员，舞场里看好了，不要在场子里有冲突，只要场子里没冲突就不会打架了，几个副矿长转而赞同他的意见。

魏广忠”哼“了一下，没再坚持自己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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