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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顺着一条用细碎石子铺成的狭小小路，走在树木高耸却并不密集的山林间，最后一道的余晖照耀在稀疏深色的树上，耳边已经能够听到稀少的两声鸟鸣，这说明，他们现在已经离开那座小镇，离开黑铁病的笼罩范围。

当绝园的果实挣脱布满红色铁锈的锁链向远方飞走，黑金色的扬羽蝶伴随着黑铁病再次将整座不大的小镇变为一座死城，那样一个地方并不适合久留，而他们也只是再回到那个旅店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而已，自卫队的动作绝对不慢，不过刚离开小镇没有多长的时候，便能够看到从远处飞来的武装直升机，轰炸城镇进出口道路的轰鸣声接连的响起。这样迅速的动作让吉野再次知晓，同他合作的人在政府之中的话语权，还有干脆果断的举动。

一阵轻风吹过，吉野止不住颤抖了一下。隔着并不厚实的衣物布料，兜里的手机突然传来两下震动，震动的声音很微小，但在这显得寂静的山林里，至少两人都能够清晰的听得清楚。

离吉野只有半步距离的真广，不紧不慢向前走着的步子微微停顿了一下，原本看向吉野的视线，在发现吉野并未因为那条短信而翻看手机，才又将视线转向了别处，他显得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女朋友回的短信？”

这句话里并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在离开那座小镇的时候，他看到吉野发了一条短信，所以现在只是单纯的随口问上一句。但吉野却并不似往常那样，立刻翻看那封短信，离开小镇之后，这样长的一段路途下来，吉野都没有再痴迷般入神的看着手机里的东西。

——这大概是被我之前的举动给吓到了。

真广这样想着，揣在兜里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成拳。天色昏聩，视线所能及的事物和距离也在慢慢地减少。这样的想法让真广几乎想要嗤笑吉野，居然就这样被吓到而不敢有所行动了——然而眼前所及的昏黑色同样也让真广感觉到一阵不耐烦，这样的感觉很糟糕。

“放心好了，我不会再做出偷拿你手机这种举动。不理会你女朋友的话，她可是会伤心的吧。”

在下意识地这样解释了一句之后，真广低啧了一声。

吉野回过神来，他还没来得及跟上真广的话语，手碰到了不带温度的手机，他这才明白过来，真广说的是什么。

“并不是她的短信，而是他们的短信。”吉野面露微笑，他翻开这条新的短信，补充道，“我之前并不是给女朋友发信息，而是给他们——那两个如同真广你和爱花酱小时候的孩子发的信息。现在是他们的回信。”

逐渐黑暗的天色下，真广面无表情地脸上，透不出一丝光来的暗红色眸子微微一眯，用一种显得冷硬的声音说道，“只是突然遇到的人，你也会留下他们的联系方式？”

这是一个极大的破绽！

“是啊…”吉野的表情变得僵硬，他勉强的这样回答着，显得不自然。

他并没有在真广的话里听出来怀疑的语气，但这已经足够让吉野警觉起来，是他自己疏忽大意了，先不论一个才八岁的小孩是否有只属于他自己的联系方式，光是他留下一个并不熟悉的、路人的电话号码，这已经不合理了。真广很了解他，但真广却似对他一点怀疑也没有。

吉野茫然地看着真广，他张了张嘴想要问他——为什么不怀疑我——但有的问题是无法说出口的，不论是否是用玩笑似的口吻，就像是，他无法小心翼翼地试探真广——如果我的女朋友是爱花酱——这个问题一样。

于是，话到嘴边，就变成了解释，“这也是没办法的啊，要我丢下小时候的真广和爱花酱不管不顾，我还真是做不到。”

——啊，爱花酱，谎言真的会变成一种习惯呢，习惯了在真广面前的掩饰，习惯了应付真广的谎言，就连这脱口而出的话语，都让我觉得吃惊的真实。

被真广知道，他和政府的人在做着交易，比起他和爱花酱交往来说，这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虽然处理起来可能很棘手，但也并非没有说服真广的可能性。吉野垂着眼帘，他在想，在细数着，自己究竟隐瞒了真广多少事情，然而他自己都已经弄不清楚了。

吉野无法看到真广的表情，因为他是背对着他的，但吉野比谁都要清楚，此时真广一定是毫无表情的。

【这样说起来，我也挺想见见那两个小孩子了，居然像不破真广？希望不是和真广一样性格恶劣的。】

“喂，我说你们，都给我适可而止！”听着木偶中传来的低笑，真广哑着嗓音恼怒的斥道。

真广停下脚步，嫌弃般地将木偶扯拽了下来，暗红色的瞳孔在木偶和吉野之间来回的扫视着，片刻间，他挪揄嘲笑地开口，“我这才发现，叶风你和吉野两人挺合得来的样子啊。”

“诶？我？”

【你这样说起来，倒也真是这样……】不同于吉野的错愕，叶风若有所思。或许最开始接触到吉野的时候，总觉得这个人比不破真广还要冷漠，不是说对待人的方面，而是他好似对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的这种感觉，而这段时间下来，她才知道，泷川吉野这个人的身上存在着很多的不稳定性。

嘛，应该说是她对他好感越来越深了，还是应该说她对他的评价越来越差了？！

【如果当时和我做交易的人是泷川吉野的话就好了。】叶风说着耸了耸肩。

“叶风酱……”吉野叹了口气，看了看被真广拧在手中的木偶，他不知道，为什么忽然会谈论起这种事情来，如果什么的，本来就是不切实际的东西。而且，就算，就算……

“这种想法你最好放弃吧，”真广轻声地嗤笑着。他的手环过吉野的颈项，将木偶拿到吉野平行的眼前，整个人凑了前去，“如果当时你忽然捡到这样诡异的漂流瓶，你会相信残碎的木片上刻的那些字么？”

暗金色的发丝滑过吉野的眼角，低笑着说话，带着丝丝沙哑的声音趁着扬起的风滑入他的耳中，他不知道为什么在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之后，真广还能够如此坦然的做出如此亲密地举动，虽然这样的动作在以前不过很平常。至少，他就无法做到真广这样的自然。

“我的话，大概会想，这是某个人的恶作剧吧……之类的。”然而晃神也不过一瞬间的事情，吉野摸了摸鼻尖，看着眼前的木偶，说道，“当时，如果捡到漂流瓶的人是我，我也不太可能会像真广那样，轻易的相信魔法这种虚幻的存在吧。”

【我也不认为，当时真广就相信了魔法的存在。】木偶里再次传来声音，【他只是为了复仇，却又找不到线索，才将渺茫的希望放在魔法之上，我感确信，当真广你将钉子钉入木偶的时候，也没有相信魔法会存在。】

“这毕竟是不合理的。”真广放开吉野，他懒散的勾起嘴角，暗红色的双眸看不清里面的情绪，他说，“就算你说的都对了，那又如何。”

【不破真广是因为有着即使拿灵魂来交换也要实现的愿望，只要满足这个条件，哪怕魔法的存在是虚幻的，不合理的，也愿意有人会赌上一次。那么，吉野，你有如同真广这样，强烈的愿望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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