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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有一种深深的无力,先帝这盘棋太大了,大到他甚至不知道哪一步才是他自己选的路,哪一步是先帝布的局,他自以为命中注定的相遇其实是别人处心积虑的第一步,他自以为将所有人算计,没想到到头来他才是那个被算计的人,这世界兜兜转转,他找不到路。
这样的无力感从他父亲将萧予安接回去开始,苏离就在没有释怀过,这么多年来,这块石头一直压着他,他从来没有一刻是真正为自己活过,十七现在的感受他懂,但不代表他有资格干涉。
长久的沉默让这盘棋终是没有结局,苏离敛了他的黑子,开始与自己博弈,“那你可想过,你是为了什么坚持到现在?”
“你以为陛下为什么选你?”
“因为?”十七愕然,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半响才道:“起初是为了小娘子报恩,后来是我知道这是我身为臣子的使命,再后来,是因为,因为?”
“因为你看到了萧元君的结局,看到了先帝的结局,你知道必须要让萧予安干干净净的登上那个位置。”苏离看着他的眼睛,继续道:“你一直是这样做的,在你还理不清这盘棋局的时候,你就已经这么做了。”
苏离的声音一贯冷淡,一不小心十七就听进去了,仿佛一盆冷水浇下来,他躁动不安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坚定道:“是,我要他干干净净坐上那个位置,从一知道他身份开始,我就已经决定了,因为这是小娘子的愿望。”
这不是先帝为他选的路,是他自己选的路,先帝摆在他面前的不止这一条,他不过是顺从本心罢了,他本就是一个赤忱少年郎。
十七松了一口气,看到身后昏昏欲睡的苏乞,往外看了一眼外头的时日,“雨停了。”
苏离闻言偏过头去看了一眼,“太阳出来了。”
“呵!”十七忽然就笑了,直起跪麻的腿伸了个懒腰,又恢复了往日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只是脖子上的血痕平添几分邪魅,他看着自始至终从容不迫的苏离,“我要走了,先生不跟我一起走?”
“许久未见太阳,贸然出去,只会伤了自己。”
他还是一个人,自博自弈。
他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那个人,那个人不知情地偷换了他的人生,他算计了人家一辈子,有些人,一辈子注定就不该相见。
十七不勉强,宫里有他守着,他也放心,只是见殿门前洒下来的余晖,落了一地金黄,不免觉得遗憾,“先生可有话要我带给他?”
“不曾。”
这是个要了断的人,十七点了点头,起身往外走去,手上拿的黑色柄剑沾满了血。
“十七。”十七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半响才听到他无奈道:“你头发歪了。”
“嗯?”十七摸着少了半截的发带,眼里闪过一丝暴戾,转眼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无所谓的走了。
“十七!”
苏离再次叫住他,这一次十七没有停下来,懒懒散散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我知道,我会好好待她。”
黑色的衣袍消失在殿前,张扬的马尾也渐渐隐去了幻影,苏离看着殿前洒下来的金黄,浅浅的笑了,“什么时候了?”
“公子,午时了。”
天已经大亮,升起的太阳,寓意他们要迎接的新的故事的篇章,那里有不属于他的王朝。
他苏离,荒唐半生,压抑半生,自此就为苏先生画上了句号,卸了一身霜华,那位先生的过去,都遗留在这个宫殿,他未曾触碰的太阳,总要去看看。
“走吧。”
“公子,何处去?”
“回西境,去给母亲上个香。”
“你……”
你不去见见那个姑娘?
见过了,在那个男子盛满爱意的眼神里,好过他清澈眼眸,容不下一身红妆。
不见了,留下一个念想,往后余生,心心念念,好歹有个盼头,不至于浑浑噩噩,心里连个惦记的人都没有。
苏离这一生都在伪装,都在算计,心里惦记过一个姑娘,觉得她生的好看,觉得她知书达理,想要靠近她,怕自己白衣寡淡,配不上姑娘一身绯色云烟,盼着她好,又怕自己罪孽太深,祈福不够,还不如止步于此,他还是那个教景明读书写字的苏先生。
清瘦的身影消失在大殿,走过那个长长的走廊,也走过往日的峥嵘,风吹起他的衣袍,公子一袭白衣,不似凡尘众人,墨色的长发随风飘动,像是谪居的仙人,偶然路过此地,匆匆走过。
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他说他去了西境,可是西境没有人见过他,萧家的宗祠也没续过他的香火,他就像是凭空消失,快速地遭人遗忘,自此,众人以为的萧家满门,就此落幕。
可是只有见过的人知道,还有一位苏先生,没有人记得他,他用这样的方式让自己重生,也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萧家因他落幕,他带着满身罪孽,孑然一生的活着,与孤独为伴。
自此,前朝的故事落幕,荒诞的朝堂……
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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