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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出谷（第2页）

“可是洵姐姐，我不是有意的。上个月咱们陆家庄订制了一批兵器，今日便是交货的日子，可这次管事的是程伯，他定要琛哥哥亲自去才肯把那批货给我们。我找了琛哥哥几天都不见人影，快急死了！”

冷琛心下一阵愧疚，他确实想方设法地避开这丫头，可不想竟是这样要紧的事。

“原是这样，”冷洵思量片刻，“小琛，你陪青湄妹妹一同去。”

“什么？”冷琛冲口而出，“现在？”他担忧又疑惑地看着冷洵，他怎能将她一人丢下？

“兹事体大。”她的声音不大，却极其坚定不容置否，“等你完事便来江宁找我们。”遂又问墨临风，“如此便不耽误行程，公子意下如何？”

“自然是好的。”墨临风比任何人都希望早日到达滇南，自然无异议。

冷琛还欲说什么，冷洵却已经掩上了帘子。他轻叹一口气，低声对墨临风说：“在江宁的万隆客栈等我，照顾好她。”

墨临风轻颔首，待冷琛翻身下车，他便一抖缰绳，马车辗过青石板，驰入雨帘。

“快走吧。”陆青湄催促着，“早些完事你就能早些和他们会合。”

冷琛不语，转身自顾自地走。

“不过话说回来，和你们一起的那位凶巴巴的公子是谁呀？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是你朋友呀？”

“你问那么多做什么？”冷琛剑眉微蹙，似有不悦。青湄年少，不谙世事，江湖上的很多事她都不明白。既然不明白，他也没必要和她解释，更何况，此次出行，需瞒着旁人。

“就是问问嘛！”陆青湄追上前去，缠上他的手臂。她这一举动引得路上的行人纷纷侧目，几名路过的姑娘朝陆青湄送了几记白眼。

“又是这丫头，青天白日的挽着人家冷少爷，也不害臊！”

“就是嘛！一见冷少爷就投怀送抱，咱们江都城里的漂亮姑娘可多得去了，冷少爷哪里会看得上她？”

“你们管得着吗？”那些闲言碎语飘进陆青湄的耳朵里，她气得毫不客气地回击，“难道琛哥哥看得上你们不成？”

冷琛一僵，顿时感到无比窘迫，他本能地想抽回手臂，陆青湄却缠得更紧。

“琛哥哥，”她忽然抬起明澈晶亮的眼睛望着他，“你什么时候回来？”

“三四个月。”

“那么久啊”少女小声嘟哝着，双眸瞬间黯淡了下去，“琛哥哥，你答应要带我去吃玉容斋的桂花栗子糕，还记得吗？”

他有说过吗？毫无印象。

可看着她满是期待的小脸，终是不忍心：“记得，等我回来便带你去。”

“真的？”陆青湄双眸一亮，“那我等你回来！”

“怎么中原武林各派想要定制兵器，还得经由你们应允？”墨临风的声音清冷疏离，缓缓透过车帘，传进冷洵的耳朵里。

“这是江湖上的规矩，御风谷只是规矩的执行者。”

“这样的规矩好生奇怪。”

“既有前车之鉴，就要避免重蹈覆辙。”冷洵幽幽道，“若是再出个苍垅寨，岂不又得劳烦墨公子来中原走一遭？”

墨临风眉梢微扬：“用这样的方式牵制各派，不怕有人心生不满？”

“这也难免。只是和江湖太平比起来，这些都不重要。”

“即便如此，只需让各派如实上交文书记载便可，何必次次都派人前去核实？”

马车颠簸，冷洵一路都昏沉沉的，此时竟觉一阵头晕目眩。

“一贯都是用文书的，只是程伯不一样。他担心文书造假，非要小琛去了他才信。”她的声音渐渐弱了下去，最后马车里便是一点声音也没有了。

墨临风心下一惊，闪电般撩开帘子，瞧见她斜靠在车厢的软榻上，呼吸平稳，似已睡去。

车中微暗，四下雨声窸窣，空气中氤氲着潮湿的水汽。她的脸苍白得有些透明，犹自蹙着眉，若蝶般微憩的睫投下一片暗影。她的唇上有些似有若无地胭脂，泛着蜜一样的润泽。有风吹了进来，她的发香隐约地散在空气里。

她是不健康的，初见时墨临风就知道她是个病人，他也目睹过她发病的样子。但她究竟罹患何病？此去滇南莫非就是为了她？

墨临风微微松了缰绳，马车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

雨势渐大，适才空中仅有的几片日光已尽数被云层泯灭。街上的小贩陆陆续续收了摊，各路行人举着乌竹伞匆匆赶往家中，不一会儿便只留几辆马车突兀地穿行在雨里。

风吹得树叶子哗哗直响，一排排水滴顺着屋檐落下，远处的景物逐渐和雨水一起凝成白茫茫的一片，像一幅没有尽头的画卷。

他一贯是不喜下雨的，灰蒙的雨水笼罩下来，一切都显得萧瑟沉闷。但这一次他却不复以往心境，莫名地多了一丝奇怪的感觉。可待他细想时，那种感觉却又似风般消散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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