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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他是重生又不是成神谁怕（第2页）
“我确实恨你。”她站定，“三百年前，你借‘无名者’残魂觉醒，成为第一位‘通神者’。你说要终结献祭，结果呢？你建起守序会，立下九齿轮回图，把原本零散的邪仪变成体系化的吞魂机器。你不是救世主，你是第一个吃孩子的狼披上了袈裟。”
崔元衡轻笑：“可若我不做，愿核便会自行择主??那将是真正的灾厄。我压制它三百年，以自身为牢笼，日日夜夜承受撕魂之痛。你说我是恶人，那你告诉我，当黑暗降临，总得有人站在门前挡一挡，哪怕他是贼，也比门大开好。”
林小满沉默良久，才道：“小禾死了。”
崔元衡笑容顿住，手指微微一颤。
“她选择了毁灭核心意识。”林小满取出青铜匣，“她说，这不是牺牲，是选择。而你呢？你躲了三百年，躲在轮回转生的缝隙里，靠愿核残丝续命，一次次重生，却从未真正面对过它。”
“因为我怕。”他低声道，“我怕一旦直面它，我会再次被诱惑。那种力量……你知道吗？只要一个念头，就能让万人跪伏；只要一句话，就能改写历史。我不是不想做好事，我是怕做好事的同时，也在编织新的谎言。”
林小满打开青铜匣，那颗封存黑雾的泪珠静静悬浮而出，在月光下流转幽光。
“这是小禾留下的最后一丝愿核本源。”她说，“她让我带走它，封印它。但我发现……它在变。每当我念出一个名字，它就轻微震颤一次。每当有人写下‘我拒绝被遗忘’，它的黑雾便淡去一分。”
崔元衡猛然抬头：“不可能！愿核的本质是吞噬记忆、制造顺从，它怎会因‘铭记’而削弱？”
“因为你错了。”她盯着他，“你们所有人都错了。愿核不是神赐之物，也不是天地初开的秩序之子??它是**恐惧的结晶**。是千年来无数孩子在井底哭喊、挣扎、绝望时凝聚出的怨念集合体。它之所以强大，是因为我们一直不敢记住，一直选择遗忘。而小禾之所以能剥离它，是因为她的记忆学堂教会了一件事：**记住，就是反抗。**”
崔元衡怔然。
“你问我等什么人。”林小满合上匣子，“我在等你回来。不是为了复仇，是为了完成你三百年前没做完的事??斩断循环。你可以继续逃，也可以……和我一起，把它彻底埋葬。”
风止，月隐。
良久，崔元衡缓缓起身，褪去外袍，露出胸口一道贯穿胸膛的旧伤??那是前世自戕的痕迹。
“拿我的血试。”他说，“若它认我为主，说明我仍未摆脱执念；若它抗拒我，说明……我真的可以赎罪。”
林小满点头，划破他掌心，鲜血滴落在泪珠之上。
刹那间，黑雾剧烈翻滚，似要冲破封印。可就在即将爆发之际，泪珠内部忽然浮现出无数细小光影??是孩子们的脸，是他们在学堂朗读名字的模样，是他们在墙上一笔一划写着“我叫阿宝”的身影。
黑雾开始收缩，如同畏惧光明的虫豸。
“它怕了。”崔元衡喃喃，“它怕被记住……怕真相大白。”
“所以答案从来不在力量，而在人心。”林小满收起匣子，“愿核无法对抗纯粹的记忆。因为它本身就是由遗忘喂养的怪物。”
崔元衡忽然笑了，眼角竟有泪滑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苦修三百年，寻求镇压之法，却不知最简单的武器，一直藏在那些孩子笔下。”
“现在还不晚。”林小满望向远方，“朝廷虽封禁记忆学堂，可火种已散。岭南盲妇、北方樵夫、江南绣娘……他们都在悄悄教孩子写字。每一个名字被写下，愿核就虚弱一分。只要还有人记得，它就永远无法复苏。”
崔元衡深深一拜：“请让我加入。哪怕只是做个抄录员，我也想亲手写下那些我曾抹去的名字。”
林小满伸手扶起他：“欢迎回家。”
三年后，东海之滨，新建一座石塔。
塔高九层，每层外墙皆刻满名字，密密麻麻，层层叠叠，远看如蚁群爬行，近看却是千万个曾被掩埋的灵魂在此重生。塔顶悬一口巨钟，钟身无铭文，唯有一行小字：
>**“此钟不报时，只唤名。”**
每逢朔望，便有一位白衣女子登塔击钟。第一响，云南井底亡童齐声应答；第二响，岭南溺毙女婴含泪回应；第三响，北方冻死流民踏雪而来……直至第九响落，四野回荡万千呼名之声，宛如天地共泣。
百姓称其为“唤名塔”，传言夜深人静时，若诚心呼唤逝者之名，钟声便会为你响起。
而在塔底密室中，林小满与崔元衡正将最后一卷《归名录》放入石龛。龛内已有三百余册，皆由不同人手抄写，字体各异，却无一潦草。
“全国统计已完成。”崔元衡轻声道，“共计失踪、献祭、强制遗忘者，十九万三千七百四十二人。其中，能确认姓名者，十一万两千余人。其余……只能留白。”
林小满抚摸着空白页，声音平静：“留白也好。至少我们知道，那里本该有一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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