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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立夏3（第1页）

苏细薇最近很恐慌。

太平公主出嫁时，考虑到碧琉璃还需要她驯养，就没有把她一起带走，这几年苏细薇一直待在大明宫，迁都时由于太后没有把白虎一并带走的意思，于是苏细薇就也留了下来。身边的贵人们一走，她的职位就不上不下地卡在那儿，始终没能再更进一步。

五年前李显刚登基那会儿，先前常来给她献殷勤的李瑁向她袒露了身份，苏细薇才知道这个她始终没看上的人居然就是九皇子——不过，九皇子，她依然是看不上的。

据他自己所说，在李显还没有被册立上皇太子的时候，他就为了能让苏细薇过得轻松一些，而站在了李显的阵营，如今李显正式登基为帝，他的地位也势必水涨船高，才终于能跟苏细薇坦白。

由于李显登基以后似乎确实对李瑁有几分关照，苏细薇暂时不能确定他是否夸大其词，于是态度暧昧了些，面对李瑁十分明显的示好，她既没有戳破，也没有拒绝。

但苏细薇毕竟已经不是那个爱做白日梦的十几岁傻姑娘了，她确实想傍上个男人一飞冲天，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年龄在渐渐失去优势，但李瑁是个生母完全没名分的草根皇子，如今虽因站对了阵营，生活有了几分起色，可那也不过是因为李显在用人之际罢了。说句不好听的，李显自己都还没站稳脚跟呢…

谁知道李瑁是有真本事，还是不过一时运气而已？

她这一嫁倘若再嫁不好，没准就真要永无翻身之日了。

也好在她谨慎，没过多久，她就发现李瑁所谓的水涨船高，是个虚头巴脑的说法。

李显确实在努力团结所有非太后阵营的人为己用，但显然并没有把李瑁当成自己的左膀右臂，你李瑁说皇帝跟你关系不错，那倒是让皇帝给你封个王爵啊。弄了半天，闲职倒是挂了两个，还是连个爵位都没有。李显宁可当着满朝文武大臣的面说要把江山送给他那岳父韦玄贞，以此来触怒太后，都没想过要给自己这个庶出的兄弟排布个好前程。

苏细薇倒是也能理解这件事。

一来，李显没那么多实权，要给李瑁封王，还需要问过裴炎，而皇子封王也是需要政绩的事，他们李家这几个封了王的皇子，虽然那政绩做得很有水分，但各方帮衬着，多少也是做出来了。

反观李瑁，既没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生母，太后多年来跟他也并不亲厚，一个养在冷宫偏殿里长大的皇子，要说什么雄才大略，也更是没有……一无过人背景，二无惊世才能，要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忽然封王，裴炎第一个不同意。

二来，苏细薇其实猜得到，李显是看不起李瑁的。因为李显在他两个兄长被废之前，在皇子中也是不起眼的人物。

一个总是被人看不起的人，如果意志和品德都不够坚定，就会设法通过看不起比自己更弱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尊严。

苏细薇觉得李显就是这样的人。他想要从李瑁身上得到的或许并不是助力，而是一种施舍感。

如果把李瑁扶高了，让他能自己争取权力了，那李显还怎么施舍他？

所以根本没过多久，苏细薇就意识到了李瑁根本就不可能有权有势的事实。如果要嫁给这样一个男人，她宁可一直在宫中待着，至少有碧琉璃在身边，或许哪天太后又会想起白虎、想起她来，亦或是等公主回宫的时候，为她再指一门婚事，怎么看都比嫁给一个朝不保夕的空头皇子强…

摔过那么多跟头，如果还没摔聪明，她就该死了。

苏细薇立刻就跟李瑁保持起了距离，但又不敢拒绝得太明显，只能躲着。毕竟李显别的不能给他，一个宫女还是能给他的。李瑁现在还沉醉在苦尽甘来的追求中不能自拔，苏细薇一旦明确拒绝了他，把他惹急了，她担心李瑁直接找上李显把自己赐给他，那她可就连哭都没地方哭了！

变故来得迅速。李显很快因为任人唯亲且言行过于失当，连裴炎的支持都失去，裴炎联合太后，当朝废除他皇帝身份，流放均州软禁。李瑁的翻身之梦自然也随李显的倒台而彻底化为泡影，从苏细薇的视角看，李瑁整个人都开始不正常起来，没日没夜地纠缠苏细薇，口口声声她明明已经接受了他的示好，为何出尔反尔。苏细薇哪里能回答他？

由于得不到回应，李瑁愈发沉郁，一度消失了一段时间。但当太后迁都，大明宫无主以后，他忽然又开始出现在苏细薇面前，纠缠不休，最近这半个月甚至会在夜间宫中禁止出入时忽然出现在苏细薇窗边叫她，把苏细薇吓了个魂不守舍…

她紧锁门窗，感觉并不管用，夜夜噩梦都梦见李瑁撬开门锁的声音，最后她实在忍受不了这种煎熬，干脆整日待在虎园，连睡觉都要抱着碧琉璃睡。

碧琉璃如今已经成年，体型跟寻常虎类相比，大了将近一倍，难怪还在幼年时就已经跟成年虎一样大了。苏细薇跟它待在一处，才总算躲开了李瑁的跟踪骚扰。有先前差点被吃了的经历，李瑁根本就不敢靠近虎园。

然而一直跟碧琉璃住在一起，到底也不是长久之计。苏细薇惶惶不可终日，每天都在想自己上辈子到底是造的什么孽，怎么次次都碰上这种除了害她什么事都办不成的男人？！

看天气，过几日就要下春雨，她如果还待在虎园里睡觉，就得靠碧琉璃给她挡雨了。苏细薇在长久的紧张和恐慌下渐渐开始烦躁，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大不了跟他拼了！

难道还真就一辈子缩在这里了不成？

她抱着这种想法，把平时给碧琉璃切肉的刀子提了起来，谨慎地推开虎园的门，万一看见李瑁守在门外，她有个防身之物在，也不必怕他。

然而李瑁今天似乎并没有来，苏细薇松了一口气，把刀子藏起来，往宫道上走，有认识她的小宫女快步迎上来，“诶呀！苏姊姊，你怎的如此憔悴？快回去收拾收拾吧，公主回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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