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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公主祭祖下（第2页）

马车到了松林坡山脚，一行人下车步行上山。沿着山路向上，只见大大小小的将军墓在山间林立，庄严静谧，整齐肃穆，像一支待命的军队。山岭间长满参天青松，身姿笔直，苍劲挺拔，英气勃发，青松伸枝相迎，枝枝相连，守护着山间的英魂。许多墓前还留有祭拜的痕迹，据说每年都有许多百姓自发前来祭拜，祈祷亡灵安息，护佑家国平安。

这里原本是太祖皇帝赐予沈家的一块墓地。大周开国两百余年来许多为国效忠的将军与烈士，随军牺牲后，或无从考究原籍，或无亲故认领尸首，或家乡太远无法死后还乡，皆葬入这片松林坡。他们中有的年纪轻轻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有的一生护国卫边立下战功赫赫。许多人的故事早已不被渐渐记起，但仍是百姓们精诚守护的亡魂。

这片松林半山腰上有一座最高大的陵墓，看起来就像一座小山丘，墓前有一块汉白玉碑，墓碑左右各有两尊汉白玉雕的骏马，碑上刻着‘大周故开国元帅沈讳凌峰之墓’。墓的附近还有一座长廊，长廊下绘着沈元帅助太祖打江山的一生事迹，他把他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大周皇朝。而沈家历代子孙的陵墓以沈凌峰的墓为中心向四周分布。

沈玉茗是第一次来坟前拜祭祖先，第一次如此真切地了解自己的身世。在这之前，她对于父母的印象，是惘然谷中摆于香案上的两块默然无语的黑色牌位，是令师尊怅然若失又不愿多言的故人，是外婆心中痛惜的英年早逝的佳儿佳婿。她用扫帚仔细地扫拂着陵墓前残存的香烛与墓碑上的枯枝。可能是清明才过，坟茔时时有人清扫，四周倒不见杂草丛生。

一应祭拜仪式完毕，沈玉茗举起酒杯率众人站在老祖宗沈凌峰的墓前，神情肃穆，“沈家列祖列宗在上，玉茗不孝，竟不知父母被害，罔顾生育之恩。南诏外婆和舅舅对我有养育之恩，如今遭逢劫难，玉茗又无力救他们。望祖先保佑玉茗查明父母去世的真相，找出真凶，保佑玉茗此番能解救南诏。”说完拜了拜，将酒洒在了坟前。

接着，沈玉茗又站在了父母的坟前，然而坟茔静默，已经不能告诉她有关于过去的任何秘密。隐隐有人声从林间穿越而来，声音越来越清晰，似乎是朝着他们的方向来。不一会儿，他们听清是有人在吟唱，“马蹄声惶惶，践乱我心房。沈家好儿郎，执戟上战场。朔风万里行，兵气日月光。将士胡不归，只为保家乡。”歌声沧桑而浑厚，悲凉而悠扬。在松林坡的上空回荡

林中隐隐约约可见一位身躯佝偻的布衣老人挎着篮子拄着棍子而来，老人步态蹒跚走得很缓慢。远远地看见他们一行人只略微瞧了一眼，也没用停下来，便径自走到沈元帅的坟前放下篮子。篮子里装着香烛纸钱和几个果子，老人拿出果子当作祭品开始跪下祭拜。

沈玉茗和几个丫鬟被吸引，纷纷忍不住走上前去。老人在周围异样的眼光中依然自顾自地进行着他庄重的祭拜，口中不时念念有词。见他终于烧完纸钱，老石站在一旁忍不住问道，“老丈是专程前来祭拜沈元帅的？”

老人答道：“是啊，你们不也是吗？”

“老丈真是有心人啊，这位是沈家的后人，沈玉茗小姐。沈小姐幼时离家在外，最近回到了长安，今天是专程过来祭拜祖先的。”

老人听了这才转头看了沈玉茗一眼，眼中欣喜，然后拄着棍子颤巍巍地站起来，转过身准备向沈玉茗行礼。“沈小姐。。。哎呦！”老人行动不便，礼行到一半他突然脚下一滑，摔了下去。

沈玉茗离他近，急忙伸手将他扶住，“老丈小心！老丈不必多礼！”

老丈抬起头仔细端详着沈玉茗，“谢谢姑娘，姑娘真美！平国公府是多少年没有人呐，想不到今天还能见到沈公的后人。好呀好呀！人老了也不大记事，都忘啦。这么说起来，当年沈明元帅好像确实有个女儿，不过后来不知去向。小姐是？”

“小女子正是沈明元帅与玉珠公主之女沈玉茗。”

老人点点头，“哎~天可怜见的，沈家就只有你这么个姑娘了。”

沈玉茗听了鼻子泛酸，红了眼圈。老人见她神情悲戚，又安慰道，“小姐也别难过，你的父亲母亲和沈家的列祖列宗都还在这人世陪着你呀！”

沈玉茗诧异地看着老人，不知他为何这样讲。

“你可知道这相思鸟的传说？”

沈玉茗一脸不解地摇摇头。

“你看这满山遍野的相思鸟，他们都是有来历的。”

“传说前朝末年突起变乱，有一对住在松林坡山下的青梅竹马。他们刚成亲不久，男子就被征去参军。女子在家等候数月也未见丈夫归来，以致相思成疾。后来周朝建立，太祖皇帝派人将长安城内在战乱中死去的人都掩埋到松林坡上，并修成功德冢。这天晚上，男子入梦告诉女子，他已回来与她团聚了，就在他们屋后面的松林坡，不过他已经化为鸟儿，他会经常飞回屋子里来看她。第二日，邻居发现女子死在家中的床上，好心的邻居将她掩埋，坟墓筑好后突然从墓中飞出一只小鸟，这只鸟飞向松林坡便与林中的另一只鸟儿双双飞走了。后来人们就叫这种鸟为相思鸟。世人传说这林间的相思鸟都是躺在这松林坡中的亡魂变的。他们不忍离开人世、离开亲人，只能化作相思鸟停留在人间，他们的叫声婉转凄美，仿佛是在诉说对亲人的相思之苦。”

“相思鸟？”沈玉茗有些恍惚，不知为何，突然想到了惘然谷。相思鸟她只在两个地方见过，一个正是她从小居住的惘然谷，另一个则是松林坡。难道有相思鸟千里迢迢从松林坡飞到惘然谷，那这世间是否真的有相思鸟由灵魂幻化，为了千里之外的思念而飞越万水千山？飞到惘然谷？

几只鸟儿在松林见盘旋环绕，鸟鸣啾啾，凄恻悠长，相思入骨，余音不绝。声声优思似诉平生爱恨缠绵，久闻令人不禁潸然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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