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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夕阳（第3页）

雀鸣弯下腰去捞了一把藏在身后。

“沈谧。”

沈谧正同燎远拧床单，听她直呼大名还有点心慌，转过头问怎么了。没想到刚看见雀鸣的脑袋就被她跳起来糊了一脸白沫子。

“哈哈哈哈哈”

雀鸣不偏不倚的甩了沈谧一腮帮子，看起来像个老爷爷，惹得她咯咯笑的直不起腰。

沈谧指尖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看着她笑得都快坐到盆子里去了，也捞了一把泡沫点在她鼻尖。

雀鸣又突发奇想的在前额抹了一点白沫子，学着明月姑姑的样子：“哎呀我的夫人呀，可不能这样！”

就连燎远也没忍住，跟着大家一起笑起来。

终于忙里偷乐的到了晚上，雀鸣窝在沈谧怀里，两人一起看完了一章回的话本子才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就出发了，因为晚上不能留宿城内，所以沈谧打算日落之后直接从城那头出去。先前派的人已经找好了旅店，沈谧拿着地图，心想应该能在天黑透之前到。

看着身旁熟悉的植物和环境，雀鸣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突然慢下来的速度让她从沈谧身后探出个头来。路边树下一具尸体，上面爬满了蝼蚁苍蝇，已经腐烂到可以看见白骨。

雀鸣咽下一口唾沫，又把头埋回他背后：“走吧，前面还多着呢。”她闷声说着。

沈谧感觉得到她抱着自己腰的手臂更用力了些，喉结上下翻动，深呼吸一口气之后加快了驾马的速度。

又路过了好几家村子，遍地的尸体和衣服、家具、摊子就在风中残破的飘摇着。沈谧本来还好奇鹰族为何攻下宁国之后又不在城中安营，但是他现在知道了。与其耗费人力物力收拾这残局，还不如抢完就走人。

沈谧背上一块始终是温热的，知道她没有抬头看这些景象，心里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高兴她没有见到现在如此不堪的城池？还是难过她就是从这些血河里逃出来的？

终于进了城，到了离宫门最近的将军府。沈谧护着雀鸣下马，阿墨也很懂事的没有出声。一切都很宁静，也很沉重。

大门两边飘着的红布条子满是疮痍，房屋都被烧毁面目全非。若不是头上掉了漆的“边府”的牌匾还没被彻底毁掉，沈谧压根认不出这是自己曾经拜师学艺的阔气的将军府。

“进来吧。见笑了。”雀鸣最先踏入她曾经最熟悉的家门，此时已经鼻尖发酸，眼前的世界变得模糊。

灵堂已经面目全非，边戎将军的排位被边夫人带在身边，灵堂没有可以祭拜的东西。雀鸣绕过假山，走过长廊，径直往园子去。沈谧跟在她身后，突然感到眼前的雀鸣很陌生。过了景墙他才意识到，现在在他前面的人，不是雀鸣，而是那个边家大小姐，是师父边将军最宠爱的独女，边璐茗。

因为爹爹走的急，都没来得及找到合适的安葬地。爹爹也一直都不是一个信教的人，便就近的葬在了自家的园子里。

到了坟前，雀鸣终于绷不住，泪水同断了线的珠帘一样啪嗒啪嗒打在已经长了野草的泥土里。

“爹爹，璐儿，回来看您了。”她嗓音有些沙哑。

没有庄重的仪式，也没有虚情假意的行礼，在沈谧看来，就是女儿终于回到了靠山，扑通的跪下更像是扑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师父，徒儿不孝。”沈谧也跪在柔软的泥土里，重重的磕下头，用额头去感受九泉之下安息的灵魂。

雀鸣靠坐在石碑边上，就像靠在爹爹肩膀，朝着一点点落下的夕阳说了好多话。

“沈谧待我很好，爹爹真是给璐儿找了个好归宿呢。璐儿，一直都很想爹爹呢不知道爹爹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再受伤。娘亲在舅舅家也很好，她让我向爹爹捎个话，我们每次下雨的时候都能感受到爹爹在我们身边”

直到日头完全落下，天空只剩了昏黄的紫霞混着红霞，雀鸣才起身拍拍泥土，换了一口气。

“爹爹我要走了。璐儿下次再来看您。”

眼泪早已流尽，只剩了通红发肿的眼眶。雀鸣头也没回的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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