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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令人惊讶地改变称呼使斯蒂尔威尔的脸上出现了惊喜的神情。他轻蔑地向奎格咧嘴笑了“是,稳定在000,马里克先生。”他说,同时把背转向军官们。
奎格突然松开了抓着传令钟的手,跌跌撞撞地走到起伏不停的驾驶室的右舷侧。“基弗先生!哈丁先生!外面没有其他军官了吗?”他向侧舷呼叫道。
“威利,打电话给佩因特叫他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压舱。”马里克说。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抓起电话,接通了锅炉间。“喂,佩因特吗?听着,我们要压舱。立即给所有的空油舱注水——你这该死的是对的——是时候了——”
“基思先生,我没有下命令压舱,”奎格说“你立即收回给锅炉间的命令——”
马里克走到广播系统面前。“注意,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全体军官,到舰桥报到。”他又对旁边的威利说:“给佩因特打电话,告诉他这句话不适用于他。”
“明白明白,长官。”威利从托架上取下电话。
“我已经讲了,我再讲一遍,”奎格抱怨地叫道“你们两个都被捕了!离开舰桥,立刻。你们的行为是可耻的!”
奎格的抗议使威利感到更高兴更有力量。在这个昏暗的、歪歪斜斜的、潮湿的驾驶室里,在上午10时左右昏暗的曙色中,听着窗前凄凉尖厉的风声,他似乎度过了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刻,他不再有丝毫的恐惧。
马里克说:“威利,你能在不被刮下海的同时去看一眼气压计吗?”
“当然能,史蒂夫。”他小心地抓着舰桥的各种装置走到外面的左舷一侧,当他往上爬到海图室门口时,门开了,哈丁、基弗和佐根森出现在他面前,三人的手都十指交错地互相紧紧握着。“情况怎么样,威利?发生了什么事?”基弗叫嚷道。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
“什么?”
“史蒂夫接替了舰长!他指挥驾驶!他已经将舰长列入病号名单!”军官们面面相觑,然后向驾驶室冲去。威利侧着身子徐徐移动到后舱壁前,仔细地看了看模模糊糊的气压计。他趴在甲板上用两手和两膝爬回了驾驶室。“史蒂夫,气压上升了,”他爬到门口跳着站了起来,大声地说“气压上升了!28。99,几乎29。00了!”
“好,也许过一会儿我们就闯过最大的难关了,”马里克站在舵轮旁边,面朝着船艉。除佩因特之外所有的军官都集合在一起,背靠舱壁站着,身上滴着水。奎格又紧紧抓着传令钟,怒视着副舰长。“好了,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先生们,”马里克说,他的声音调门很高,盖过风的咆哮声和浪花打在窗口上的噼啪声。“责任完全由我个人承担。奎格舰长将继续受到最高礼遇,但是我将发布所有指挥命令——”
“不要自欺欺人地说完全由你负责,”奎格绷着脸插话说“年轻的基思先生从一开始就支持你的哗变行为,他将和你一样付出代价。而你们这些军官们——”他转过身,用指头指着他们——“如果你们知道什么对你们有好处,那就劝马里克和基思自己逮捕自己,并且趁现在尚为时未晚把指挥权交还给我。我也许可以根据现在的情况对已经发生的一切不予追究,但是——”
“那是不可能的事,舰长,”马里克说“你生病了,长官——”
“我才不像你们病得那么厉害呢,”奎格像以前那样激怒地叫喊道“你们都将因合谋哗变而被绞死!我可是说正经的——”
“除了我谁也不会被绞死,”马里克对军官们说“这是我根据184条采取的行动,没跟任何人商量过,如果我滥用了184条款,我将因此被处以绞刑。在此期间你们都听我的命令。你们别无选择。我已接过了指挥权,我自己承担压舱的责任,这艘舰已按我命令的航向行驶——”
“马里克先生!”斯蒂尔威尔大叫道“前面耸起什么东西,一条船什么的,和我们并排靠得很近,长官!”
马里克快速转过身,眯着眼睛向窗外看,随即一把抓住传令钟手柄,粗暴地将奎格推到一边。舰长打了个趔趄,抓住了窗户把手。“右满舵!”副舰长吼叫道,同时命令两台轮机全速倒车。
能见度提高了,可以透过飞舞的浪花看见船头50码开外的海面。略微偏向左舷一边有一暗红色的巨形物漂浮在黑黝黝的长浪上。
“凯恩号”急忙改变方向,刚转过一点就被大风推向了一边。那巨形物漂近了。它十分庞大,又长又窄,比“凯恩号”还长,呈亮红色。浪头打在它上面变成飞溅的泡沫像暴雨般落下。
“天呐,”基弗说“那是船底。”
大家都敬畏地凝视着这可怕的景象,它沿着左舷侧慢慢地向后移动,长得无尽头,呈红颜色,在浪花下轻轻地摇动。“驱逐舰。”哈丁说话的声音窒息了。
“凯恩号”隔着较大距离从它旁边驶过。部分残骸已消失在朦胧的黑暗中。“我们绕圈行驶。”马里克说“全部轮机全速向前,威利。”
“明白明白,长官。”这位舰上总值日军官通过传令钟下达了命令。他感到胃里一阵极度的恶心。
马里克走到有线广播匣子前,按下了控制杆。“注意,顶层甲板上的所有人员密切注意幸存者。我们将围着倾覆的军舰绕行两次。看见有人就向舰桥报告。不要太兴奋。不要被大风刮到海里去,我们现在的麻烦就够多的了。”
紧紧地靠在前面一个角落的两个窗口边上的奎格说:“如果你那么关心我们这艘舰的安全,你怎么能瞎绕圈去搜寻幸存者呢?”
“长官,我们不能从旁边驶过去而不管——”副舰长回答道。
“哦,不要误解我的意思。我认为我们应该搜寻幸存者,实际上我命令你这么做。我只不过是指出你前后不一致——”
“左标准舵。”马里克说。
“我还要指出,”奎格说“20分钟之前你非法接替了我,我命令你除去那名操舵手,你违抗我。他是舰上最坏的麻烦制造者。他听命于你而不听命于我时,他就成了这次哗变的一员,他将被绞死,如果——”
一个咆哮的浪头打在“凯恩号”的舰桥上,使舰身剧烈地向左舷倾斜,奎格摔得趴在地上。其他军官互相拉拽着摇摇欲坠地滑来滑去。由于暴风从侧面猛烈袭击,这艘扫雷舰又一次在浪涛汹涌的海面上挣扎着。马里克走到传令钟台去控制轮机,经常改变其调节位置,并大声地喊出快速变化的施舵令。他耐心地将船头掉向南面,一直向前行驶到又能模糊看到那庞大的倾覆的船底。然后他开始小心翼翼地绕着它行驶,让“凯恩号”与快要沉没的船骸保持着适当的距离。现在它已完全被水覆盖了,只有当很深的波谷从它下面通过的时候,它那圆形的红色船底才露出水面。军官们之间小声地交谈着。奎格用一只胳臂抱着罗盘台,睁大眼睛凝视着窗外。
“凯恩号”用了40分钟顶着风浪围着这艘失事的军舰绕了一整圈,这段时间里,像自早上以来所遭受的那样,船身摇摆颠簸得非常厉害,好几次向下风方向可怕地倾斜过去。每次倾斜威利都吓得胆战心惊。但是现在他明白了正当的惊吓与动物的恐惧之间的区别。前者是可以忍受的,人类才能感受到的,不会使人伤残的;而后者却是阉割人的精神。威利不再感到恐惧了,而且即使船沉没了,只要马里克在海里和他很靠近,他就不会再感到恐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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